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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春旧事

1999-02-15 来源:生活时报  我有话说

小时候过年,感觉真正有意思的不是过年那几天,而是紧锣密鼓准备过年的日子。因为在那饥肠辘辘,食不果腹的岁月里,平时能填饱肚子的人家几乎很少,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吃上几顿像样的饭菜,穿上一套像样的衣服。因此,大人孩子都眼巴巴地盼着过年。

在农村,时气刚刚进入腊月,各村各户就显出过年的气象来。女人们忙着扫尘,缝制新衣。男人则徒步到几十里开外的县城采购一些平时吃不到的蔬菜,放到窖里保鲜。孩子们每天早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日历。等到了腊月二十三,年的气氛就更浓了,东一声西一声的小鞭炮开始零零星星地响起,那是在接送灶王爷。家家的堂前摆上香案,案上贡着神像或老祖宗像,那神像俨然地端坐在香烟袅袅的木案上,孩子们见了总有些害怕,大人则毕恭毕敬地行礼、祷告,说些托神福气保佑平安之类的话。

那时我家兄弟姊妹5个,母亲提前一个多月就得买衣服料子,量、裁、缝、熨的,有时一忙就是半宿。每当这时,我总是很精神,抢着把母亲剪下的碎片收起来,留着缝小口袋,做小鞋样等各种小玩意儿。或者靠在母亲身边,看着母亲把裁好的衣片一针一针地缝在一起。母亲总是偏向我,每次都选最好看的花布第一个给我做。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,母亲就把全家人的新衣服都做好了,但要等到年三十才能穿,眼看着新新的衣服放在一边不能上身,真恨不得马上就过年。

在张罗过年的那些日子,我们最关心的就是“今年还炸不炸果子”。炸果子是农村最好的年品,因为有时有面没油,有时有油没面,果子就炸不成,除夕饭桌上就少了一道佳肴。

记得有一年秋天,生产队每户只分了40斤大豆,父亲去了社里的油坊,回来后拎回一桶油。这是全家一年的菜油。母亲舍不得吃,平时做菜常常一点也不放,弄得大铁锅三天两头下锈。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三,父亲像往年一样,把一大桶豆油咕咚咕咚倒进锅里,唬得我们目瞪口呆。那是一年攒下的全部菜油啊!可父亲说:这就叫过年,过年就是要吃平时吃不到的东西,花平时不敢花的钱。当时我和哥姐都很为父亲的魄力而自豪。

父亲的手艺很棒,能把揉好的面捏成小猪、小猫、玉米穗、向日葵……做得惟妙惟肖。然后扔进滚开的油锅里,我们在一旁看着,那过油的香味直扑鼻子,一阵一阵地挑起我们的饥饿感。可父亲只给我们每人一小碟尝尝,就把一盆的果子装进铺好白纸的篮筐里,挂在房梁的吊钩上,我们天天望着天棚,像吃不着葡萄的狐狸。大哥曾站在凳子上试了几回,都没成功。等到年三十父亲把篮子取下来的时候,我们才意识到幸亏有父亲这一招儿,不然今晚的饭桌就逊色多了。

那时候也有穷得过不上年的,但亲朋好友、左邻右舍都不忍袖手旁观。有的借点大米,有的送斤猪肉,或者把过不上年的请到家里来。因此穷也罢,富也罢,过年的气象总是那么新,总那么充满诱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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